治人而非治病

 

    裴晉云


        老師常言用藥之妙在於辨証,方是隨証而出的。何時該用何藥,
該取何方;面對一個病人,該從何入手,首方如何,之後該如何接方
都是講究策略的。

    見老師治過一早泄案例,案中病人於初診時即表現為一派虛
象,脾氣虛、腎陽虛。然而濕象亦很明顯,納差,舌苔白黏膩。考慮到
虛不受補,老師於首方中僅取蒼朮9g以運脾,待得臟腑功能恢復,方
依次加入白朮9g,党參6g,人參6g,熟地9g以補虛。之後,老師有言:
 “先醫非不知辨証,乃不明用藥次序,故病難愈爾。”

    筆者喜讀葉天士之書,每被其用方之精煉,用藥之輕淺拜服。固
常須苦於思索,亦難以釋之。縱傷寒諸家,多有批葉氏用藥輕淺如兒
戲者,筆者深不以為然。

    立方之道在於辨証而非其他,若以病之大小輕重而論,實屬謬矣!

    當代大家程門雪有言:“藥物的作用,是導引,是調整,是流通
所謂四兩撥千斤是也。”可謂一語道破用藥玄機。至於大劑量藥物的
使用,筆者亦不敢輕言是非,然深服經方大師曹穎甫所言:“予之用
大量,是由逐漸加而來,非敢以人命為兒戲耳!”縱用大劑量,也應為
病情需要,不可以之為常爾。

    讀蒲輔周醫案,見一例:陳某,男,4歲。1963年8月15日突然發熱,
噁心嘔吐,4小時抽風2次。住院治療,患兒大便呈膿血樣,有裏急後
重之象。翌日,面色轉為灰暗,寒戰高熱,呼吸微弱,經人工降溫16小
時後方得平穩呼吸。診時:患兒呼吸促迫,唇色淡紅,腹滿不硬,午前
寒戰,午後高熱。右脈沉滯,左脈弦大而急,舌淡,苔薄白而膩。
粉葛根6g,桂枝3g,白芍3S,炙甘草3g,生薑2片,大棗2枚。
藥後,患兒體溫漸降,四肢轉溫。仍有膿血及裏急後重,前方去
桂、芍,加健脾化濕之品,調理一周而愈。

    本案之症不可謂不重,然蒲老不落俗之窠臼,四兩撥千斤以除
之,不得不令人稱贊。

    還有一案,出自楊德明之手。劉某,女,45歲。口噤不能語20餘天,
西醫診斷為咀嚼肌痙攣症。診見右顳頜關節僵硬,疼痛,不能咬嚼食
物,張口約0.5厘米。舌淡苔薄白脈緊。
葛根、白芍各60g,甘草30s,桂枝12g,麻黃4g,生薑、大棗各10So
水煎服,同時用藥渣敷患處。
藥後諸症消失,未有復發。
方中,雖葛根、白芍用至60g,甘草用至30g,實乃病情需要,非以
此不能達到舒痙緩急之功。

       臨床需要的是什麼,是“不落窠臼”而非“以此類推”,是“圓機活
法”而非“墨守成規”。老師自有其獨特的用藥思路,“治人而非治病”,
這是老師常用的。門診上,當病人問:“大夫,你在給我治哪一個
病?”時,老師常會回答:“我治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這個病。”

    看一例老師治療“癲癇”的病案,或許從中可以體會到什麼。
    樊某,男,76歲,201‧2年7月4日就診。
中風後繼發癲癇,發作時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目睛上吊,需持
續數分鐘方可緩解。左上肢僵直,下肢行動不遂。言語正常,小便不
禁,大便偏乾,口乾,不喜飲水。舌質暗紅,舌苔薄膩,脈結代。

    處方:全瓜蔞15g,薤白12g,薑半夏9g,陳皮12g,茯苓15g,枳實
  9g,竹茹9g,全蝎6g,蜈蚣2條,雞內金15g,膽南星9g,炙甘草3go 7劑,
  水煎服。

    藥後,諸症好轉。其後就診,老師或用溫膽湯,或用五苓散,或取
  血府逐瘀湯,皆以隨証變方。至六診時,除行動仍有不利外,與就診
之初,情況大有好轉。轉方補陽還五湯加減,最後方中黃耆雖用至
240g,亦以60g,120g,160g,漸加而來。從老師的處方中,看到的是“圓
機活法”,是“方隨証出”,是“另辟蹊徑”。老師曾言:“怪病多由痰生”,
初時治此病,可看作是治痰;老師也言:“疾病的痊愈除藥物的
作用外,更主要是患者的自我健康能力”,而此案中所有的治療都著
眼於恢復患者臟腑的協調功能。


本文引用 「臨証實錄與抄方感悟」


洛克中醫研究站
呂崇金  洛克醫師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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