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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團藥方」為何再現江湖


  出一趟差回來,發現北京的SARS已經鬧大發了。商店裡的口罩脫銷,都扣
在了行人的嘴上,消毒液也脫銷了,都灑在或者正灑在各色房間的空地上。更有意思的
是,雖然致病的病毒還沒有最後查清,但防治這種病的中藥藥劑卻冒出來一堆,有中國
的也有韓國的。民間的驗方也層出不窮,跟小道消息一併,在底下到處傳。其中有一位
好心人特意打電話相告,他剛剛獲得的一份珍貴的防治「 SARS 」的驗方,方子念完,
電話這邊的我不禁啞然失笑,我告訴他,這是當年義和團的藥方。

  放下電話,怕記憶有誤,找出史料查了一下,果不其然,那位好心的朋友告訴我的
驗方,就是一百多年前,流行的義和團揭貼上附著的防治洋人下毒的藥方:

  烏梅七個,杜仲五錢,毛草五錢,用水煎服即愈。

  在現在人的眼裡,上個世紀之交是中國人跟外國人過不去的年代,包著頭巾揮舞著
大刀的義和團,自我感覺有刀槍不入的法術,老是衝著洋人以及信基督教的人們砍砍殺
殺,好像很激昂,也很神氣。其實,那也是個恐慌的歲月,人們,包括義和團無時無刻
不在擔心著什麼,洋人在井裡下毒,就是其一。據說,人們喝了下過毒的水,會出現瘟
疫,讓中國人都死光光。這種恐慌還不是最恐怖的,人們還傳說洋人誘人入教,女的姦
淫,男的雞姦,死後挖出眼睛做成藥水,據說可以點鉛成銀。不僅如此,洋人傳教士和
修女還拐騙兒童,挖出心肝來做藥。自打西方撞開大門進來,基督教各派在中國城鄉的
傳播成了氣候,類似的傳說就在不脛而走,只要誰家走失了孩子,什麼地方鬧起了瘟疫
,如果當地恰好有洋人或者洋教的話,那麼針對洋人的恐慌就會鬧起來。於是乎教堂被
燒被砸,教士教民被打被殺,歷史上稱之為教案,在義和團之前,已經鬧了幾十年。

  耐人尋味的是,真正因為洋人和傳教士欺負中國人而鬧起的教案並不多(這種事其實
很多),鬧起來而鬧大的,往往是根據我上面提到的這些訛言和傳說。儘管,每次這樣的
教案在西方的干預下,都以鬧教的地方賠款懲凶為結局,但是,處理教案的中國官方,
卻從不公佈事件的真相,告訴人們其實沒有人挖了心肝做藥,也沒有人在井裡下毒,慷
慨激昂的衝突,含有了太多誤會的成分。資訊控制的結果,給人的印象是,賠款懲凶的
處理不過是洋人武力脅迫的結果,而訛言是實有其情。於是乎,訛言越傳越盛,越傳越
玄,最後以庚子年華北的大旱為契機,釀成了舉國皆狂的排外大潮。當然,最後是超大
規模的賠款懲凶——成千上萬的義和團員人頭落地,四萬萬人每人交出一兩銀子。

  歷史似乎在借助「義和團藥方」告訴我們,凡是大規模的群體性恐慌,往往與當局
有意無意地控制資訊有關。事情就是這樣,越是擔心真相的暴露會引發人心的騷動,就
越是容易引起人們的不安。當正式的渠道閉塞的時候,人們對於各種非正式渠道就格外
地依賴,從而導致小道消息乃至訛言被激活,群體在傳播和接受訛言的時候情緒相互感
染,恐慌由此產生而且升級,直至出現危機。更加可怕的是,群體性恐慌所引發人們的
緊張,使人們會自動地尋求消解之道,緊張的情緒要有地方宣洩,不滿積聚要尋找替罪
羊。這時候人們往往趨向於「做點什麼」,有點火星,有人刺激,就完全可能像潰堤一
樣形成騷亂,更不用說有人有意組織策劃了。

  雖然,資訊控制是傳統政治治理術的組成部分,但是某些聰明的統治者也知道,什
麼時候能瞞,什麼時候不能瞞。在人們意識到危險可能波及每個人的時候,資訊公開往
往是化解危機的不二法門。因為公開的資訊可以讓人們知道如何規避危險,繞道而行,
而反其道而行,則很容易使自己成為人們情緒激動後果的承受者。

  義和團藥方的再現江湖告訴我們,人們在情形曖昧的危機時刻,其心境、情緒和行
為大體上是相近的。也許沒有幾個人知道,正在流傳的藥方中有義和團的藥方,甚至人
們可能並不真的相信這些中藥和藥方,可以治療今日的SARS。它的出現,不過
是一種人們在恐慌的時刻想要做點什麼的徵兆。

  時間雖然過了百多年,在觸及到人類最本原層面的時候,人的變化其實並不大。
http://book.sina.com.cn/lishidedigao/excerpt/eduhissz/2007-11-21/1532224480.shtml

文章摘自《另類觀察中的晚近中國:歷史的底稿 張鳴 》


洛克的話:

毛草就是「茅草」,處方沒效,不需深究。

大凡治病的處方,既是辨證論治,具有專一性,就不是每個人能吃,
所以有的有效,有的沒效。

市面上流傳的養生方,對象是一般人,沒有體質分類,
大部分不痛不癢,所以不會出事,
所謂養生,就是要吃很久。


洛克中醫研究站
呂崇金  洛克醫師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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